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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公义——2009年末故宫之中的对话(一)

邀请人:在2009年的岁末,在21世纪09年代的最后一天,在这个冬日,邀请你们二位来故宫参观一个绘画展览,有些难为你们了,天气这么冷,尽管没有风,但是寒气凛冽而逼人。

年轻人:我年轻,不怕冷,昨晚和今天早上,我还在回味你们昨天在《圣山》研究所关于托克维尔《旧制度与大革命》的讨论呢,我被你们对话所涉及的深度和广度完全吸引住了,一股火焰还在我心中燃烧。而且,你们看,今天尽管有些冷,但是北方的阳光却灿烂喜人。
外国人:在一场大雪之后,阳光映照着大雪,一切都变得明亮起来。呵呵,我都看到你外套口袋里的那本托克维尔的书了,橙色的封底很温暖!
年轻人:是啊是啊,我还带了这本书在手上,从昨夜到今天早上我一直在读它。正好今天一起出来,就一些问题我还想请教你们呢,再说,必要时我可以引用原文,准确地讨论,当然对于你们也许并无此必要。我渴望你们今天继续深入对话下去。
邀请人:这是2009年的最后一天了,中国,从2008年的转折之年到2009年的转机之年,中国社会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在进入新时代的前夜,不仅仅是2010年代,而且可能是后一个一千年,乃至对2000以来最为彻底地变化,所谓中国二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一个新时代的开始之际,我们来故宫继续讨论旧制度与大革命的问题,想必有很强的现场感吧。
年轻人:而且我一直在等待你们的讨论中出现一些好消息!毕竟这还是圣诞节期间啊!明天,就是公历的新年了!从基督教的节庆到现代性的共度的不是节庆的节日,神圣与世俗都链接在一起了。就让我们的讨论穿越这最后的一天吧。再说,我们的外国朋友酷爱中国山水画,在圣诞节期间,在中国他也不能做什么,来故宫看一个与山水画有关的展览,想必他也不会在乎天气的,也是别有一种观感吧,看古老的绘画,不也是一种节日?
外国人:确实,最初我研究汉学,就是受到山水画启发,每次看山水画,我似乎都是在过节日,如果考虑到节庆与异乎寻常的等待相关,与惊喜相关,观看山水画,对于我就是节日。我尤其喜爱雪景图,故宫现在就堆满了雪,看我们今天能否在展览中看到雪景图,对此我是满怀期待的。
邀请人:到达展览的那个宫殿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我们的汉学家年纪大了,让我们慢慢走吧,累了就找一个走廊坐一下,歇息一下,年轻人你有什么问题就一个个提出来吧。
外国人:好的,我还不算太老,而且一想到来故宫看展览,我就精神百倍了。我们就边走边接着昨天的讨论吧,确实,我也觉得昨天的讨论意犹未尽。小伙子,昨天我们讨论到哪里了?
年轻人:你们一起讨论了托克维尔《旧制度与大革命》一书的基本背景,集中在思想家如何分析旧制度的特点上:比如以巴黎为中心的中央集权,在王权的中央,靠近王位的地方形成了一个拥有特殊权力的行政机构,所有权力都以新的方式凝集在这里,这就是御前会议。而王国的旧行政制度,那些规章和权威多种多样,各种权力也错综复杂,行政机构或官吏遍布法国,但官吏之间彼此孤立,互不依赖,他们参加政府是凭籍他们买到的一种权利,谁也不得夺走这一权利,他们的权限常常混杂、接近,从而使他们在同类事务的圈子里互相挤压,互相碰撞。法庭有权在其管辖范围内制订带强制性的行政规章制度,有时法庭反对行政机构,大声指责政府的措施,并向政府官员发号施令。城市的体制也多种多样,城市行政官员名目互异,他们的权力来源也各不相同。这些是旧政权的残余。但是在这些残余中间,却逐渐建立起一种相对新颖或经过改造的事物。这就是后来的那些复辟的中央集权似的帝国了。
外国人:更加有趣的是,中央政府并不仅限于赈济农民于贫困之中,它还要教给他们致富之术,帮助他们,在必要时还强制他们去致富。这里已有福柯后来所要分析的生命政治的生命管理术了。
邀请人:这确实与我们这三十年的改革的方向相通,所谓共同富裕的谎言相通。
年轻人:昨天你们还展开了一些思考,就法国大革命的贡献而言,集中讨论了自由的至高激情与平等的关系,以及为何法国人对平等的激情却导致了他们走向中央集权的专制,还有他对平等可能走向集权的警告,很多都充满了预言性,都被现代性的发展所证实了,比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的预言还要深远,这也是为什么托克维尔战后如此有影响的缘故。我当时就想问你们——为何不转向对中国文化的讨论?显然你们讨论这部书,还是有一个潜在的目的的,那就是为了转向对中国的思考。而且,阅读托克维尔的文本,我就感觉似乎就是为我们当下的中国人写的,很多地方让我回到中国当下的现实,法国和中国这两个民族有太多相似的地方啦,有的方面与美国的实用主义也有些相像,如同托克维尔对美国民主的分析,尽管我们传统有地方民间的软自治,并没有美国那么强的地方自治所导致的民主选举。但是我不愿意陷入简单的类比,还是想听你们的想法。
邀请人:是啊,在这里,在故宫,在这些宫殿旁边,来讨论旧制度与革命的关系,我们更加可以体会到旧制度的实体结构了。你们看,这座宏伟的紫禁城不就是帝国或者旧制度活生生的骸骨?还有什么地方,在这块古老的大地上,比在北京这座都城,这座都城中的都城,即紫禁城,讨论帝国或者旧制度更好的位置?
外国人:你说帝国?还是旧制度?是啊,在这里,旧制度就是帝国啊。托克维尔在思考旧制度时,曾经坦率承认:中央集权制是法国大革命的一大成就,而且欧洲也在羡慕法国,但是他坚持认为这并非大革命的成就。相反,这是旧制度的产物,并且还进一步说,这是旧制度在大革命后仍保存下来的政治体制的唯一部分,因为只有这个部分能够适应大革命所创建的新社会。
年轻人:这个看起来新的中央集权乃至帝国的复辟,其实就是在旧制度之中了。
邀请人:对于托克维尔,看到了多重的专制复辟和旧制度的反复复活。
年轻人:确实是很多次。似乎有必要区分开几种旧制度?
外国人:托克维尔讨论法国大革命,其独特的思考方式,就是从旧制度开始的,因为这是与他自己所处的时代相关的,他生活的时代帝制竟然复活了两次,所谓的拿破仑二世与三世帝制的闹剧,这样看起来,与拿破仑一世的帝制复辟一道,围绕大革命问题,起码有着三种旧制度了。
年轻人:哪三种?第一种应该是大革命之前的旧制度了。那是一个封建制的旧制度,有着少许的民主的,但乃是国王和贵族制的统治,还有教会的统治等等。那第二种呢?
外国人:那是大革命之后,暴力的出现,以及帝制的重新出现,对旧制度的复辟,这是历史学家反复争论的,为什么热爱自由和平等的法兰西民族竟然走向了暴力,最后再次屈服在帝制之下。因为这个问题没有解决,或者说,因为这个平等和暴力的“死结”一直没有解开,因此后来的任何改革都无法克服这个悖论,帝制就不断借尸还魂了。
邀请人:回到我们这个文化的问题上或者地盘上,在这里,在紫禁城,我们似乎也看到了如此相似的几种旧制度的反复出现,帝国的古老幽灵或者亡魂一直萦绕不去。
年轻人:帝国的幽灵,确实都盘踞在这里呢。看那些屋檐或者大理石上雕刻的龙凤的纹理,鬼神之气都还蛰伏在这里,似乎在冬眠呢,冷不丁什么时候就还魂了。
外国人:我确实很好奇,不止是我啦,任何一个来到故宫,或者像我这样研究汉学的外国学者都会惊讶中华帝国的长久性与独特性,为什么这个帝国可以一直保持下去呢?为什么旧制度可以一直延续下来呢?
邀请人:其实中国人来这里也有类似感觉的呢!受到托克维尔分析的启发,似乎我们也可以看到三种帝国的形态。首先,这是古老的延续了2000年的中华帝国,一直到住在这里的最后的满清帝国,那个被赶出去的末代皇帝,这是一个延续了2000年之久的帝国,可以说是一个文化的帝国,按照天子的祭祖与祭天的合法性,以及与文人知识分子,尤其是儒家一道合谋,建立的中华帝国。
年轻人:那第二个帝国呢?与这里有什么关系?
邀请人:我们现在是从紫禁城的南大门进来的,如果从北门,即午门后面的那个门将来,我们得经过什么城门?
外国人:那是鼎鼎有名的天安门了!
邀请人:对了!就是这个中外闻名的天安门!那是谁建立的?
年轻人:那是1949年之后,毛泽东建立的,改造故宫,仅仅留下天安门这个故宫的这个剖面,切开这个表面,使之展开为一个百万的人民广场,并且在周围建立人民大会堂和历史博物馆,等等,打开一个以人民英雄纪念碑为主导的人民广场,好像就切开了与古老帝国的关系。
邀请人:但是,还是在这里,与故宫保持着内在气息的关联,似乎是在尾骨上重新建立了一个新的帝国。
外国人:新的帝国?你是说毛的党国以及毛发动的文化大革命?那确实是深深地影响了我们这一代人的革命,即现在已经年过60花甲近70岁的一代人,在我们西方,都受到毛的文化大革命的影响,并且以此反对资本主义制度,比如法国的68年学潮革命。奇怪,似乎我们重新接受了来自东方的礼物,你们知道,当时的法国大革命不也是对古老中华帝国的文官制度和祭祖祭天的天子盛赞有加的嘛!几乎把遥远的东方帝国美化为欧洲要实现的理想国了,法国和中国之间确实有着某种神秘地亲缘关系。
邀请人:是的,这个提倡三个世界的毛,他的毛主义,尤其是对苏联和美国两个超级大国的批判,对美帝国主义的批判,尤为有名,但是你们想想,一个敢于与美帝国主义对抗的国家,自己难道不也是一个帝国,不然哪里有力量和资格?起码这个封闭的帝国,或者说毛本人,这个蜗居在古老都城的老人已经自诩为新的帝王了,新的帝国期待了几千年的内圣的外王了!在他的身上,帝王的幽灵似乎再次还魂了。
年轻人:尽管奇特的是:他是以赶走这些紫禁城的幽灵为借口的,他的批林批孔,打倒牛鬼蛇神,批四旧等等,都是针对中华帝国的古老传统魂灵的。但是,想不到他所暴力批判和反对的东西,要么在文革中复苏,比如对偶像的崇拜,毛的万岁万万岁等等,不就是一个帝王的崇拜话语模式?他在紫禁城的天安门前接见几百万红小兵,不就是一个古老帝王新的祭天仪式,对历史命运和历史规律的合法性的自我证明?
外国人:要么在文革之后继续复活!是我们现在所生活的第三个帝国体制了。
邀请人:是的,第一个体制是文化帝国,第二个看起来最为新颖的革命体制,以武斗和批判建立的革命暴力体制,却是奇怪地与偶像的帝王崇拜结合在一起的,与法国大革命以及之后的情况异常相似,同样是一个没有自由民主传统的文化,要实现民主和自由,是多么难,越是看起来富于理想,越是导致更大的暴政!这是第二个帝国,尽管西方人崇拜毛的反帝反修,但是一旦回到我们生活的这片土地,回到这座古老的紫禁城,如同我们就在这里行走,看到这些巍然屹立的建筑物,但却已经丧失了灵魂,已经没有神明居住,被掏空了的尸骸一般的建筑,我们就不得不承认,我们还并没有走出它!我们的政治想象还是在这座古老的紫禁城内如同游魂一样在游荡着,还在从古老的幽灵们那里吸取灵感!只是这第二个政治革命帝国留下的暴力记忆还没有得到彻底去除,参加文革一代人对自身的排毒根本就不彻底,最近对毛的崇拜在一群大小知识分子那里借助德国纳粹法学家施密特大有复活之势,帝国以及帝王的阴影确实还主宰他们那可怜的脑袋瓜子!
年轻人:还有很多追求时髦的年轻人也在羡慕权力中梦想着帝国的威势了,或者借助所谓大国崛起的政治口号,请你继续说第三个帝国。
邀请人:所谓的第三个帝国体制,就是所谓文革之后,从1979年改革以来的这三十年的经济帝国了,尽管现在改革已死,但它迅猛发展的疯狂速度可是超过了任何一个发展中国家,资本主义在中国的勃兴,如此彻底被拥抱,资本的掠夺和商业以其吞噬一切的力量,使我们这个文化迅速成为与美国并立的经济帝国。
年轻人:这就是进入世贸组织,申请奥运成功之后的中国,在2007年达到了它的极致,以至于到了现在,在2009年,世界经济危机之中,似乎只有这个新的经济帝国还如同这些古老建筑一样,还巍然屹立着。
外国人:哦,还可以赚取大量游客的门票。如何说这也是一个有着旧体制的帝国呢?即第三帝国呢?
邀请人:在象征意义上,改革三十年所发生的重大事件,依然还是在紫禁城前面的天安门的广场上举行的,无论是申请奥运会成功还是今年的阅兵仪式,尽管不是对毛的偶像崇拜了,而是换成了人民币的繁殖,你们看人民币的钞票,各种不同的币值,竟然现在全是毛的头像,这难道与罗马帝国和法国国王的肖像象征的权力不相似吗?只是这个新的经济帝国没有了直接的意识形态谎言,反而更加富有蒙蔽性,以至于对其中隐藏的旧制度的因素很难发现。根本是,它其实还是晚清帝国所谓水德的继续!
年轻人:水德?五行中的水?清帝国克服明帝国的火?
邀请人:是啊,党国的所谓新中国其实并没有什么新元素的!
外国人:何以见得?你为啥说共产党的统治还是帝国的延续?并没有新的元素,不是新中国吗?新文化运动的什么新统吗?你们当今时髦的知识分子观察家们不就在提倡所谓的党国的这个新统?
邀请人:其实,你们好好听听党国领导人的名字就知道历史的奥秘了:毛泽东的水,江泽民带来的年年大洪水,还有之前的胡耀邦,现在的胡温等等,都是水德的继承谱系啊!
年轻人:呵呵,真是洪水泛滥,难怪家庭教会的这次过红海那么难了!原来我们处于一个巨大的江湖世界之中!
外国人:确实是一个江湖!那国民党那边呢?孙中山的名字则是山了,蒋中正也是蒋介石的,其名字则有山了,当然如此取名有着偶然性,以及缺乏什么就补偿什么的味道。
邀请人:中国文化政治的奥秘就在山水之间了!
外国人:让我们回到托克维尔的警告,看到你们国家民众们现在的生活方式,尤其在2008的汶川地震以及奥运之后的中国人民,我似乎看到了托克维尔在《论美国的民主》中一段令人印象深刻也让人警醒的话,我一直记得其中的几句。
年轻人:只有借助于托克维尔,我们才能更好地理解我们当前的这个更加隐秘地经济帝国与旧制度的关系。让我读一段他的《论美国的民主《或者《民主在美国》这本书中结尾的一些段落吧,可能就是你要说到的那几句。
邀请人:你还带了这本书啊,太好了。我猜想你会说的是下卷第四部分的某一章吧!
年轻人:您说得真准。是的,这是第六章,其中说到中央集权和专制对民众生活的伤害:“在以往的时代,从未有过一位君主专制得和强大得能够不用次级君主政权的帮助而亲自管理一个大帝国的全土;也没有一位君主试图毫无差别地让全体臣民一律遵守划一的制度的一切细节;更没有一位君主亲自走到每个臣民的身旁手把手教导和指挥他们。人的头脑里从来没有产生过这个念头,即使有人产生了这个想法,知识的不足,治理方法的欠缺,特别是身分不平等带来的自然障碍,也要使他很快停止实行如此庞大的计划。我们知道,在罗马皇帝的势力鼎盛时期,居住在罗马世界的不同民族仍然保持各自的习惯和风俗;虽然被同一君主管辖,但大部分地区实行独自治理,拥有许多享有实权而兴旺的自治城市;虽然帝国的统治权集中于皇帝一个人手里,必要时皇帝可以独断一切,但社会生活的细节和个人的日常生活,一般并不受皇帝的控制。不错,罗马皇帝拥有巨大的权力,而且没有抵制它的相应权力,同时他可以兴之所至为所欲为,并为满足自己的任性而动用全国的力量。这种情况往往使他滥用权力,蛮横地夺去一个公民的财产或生命。他的暴政对某些人来说是沉重的压迫,但并未扩及大多数人。暴政只以几个重大的人物为对象,并不施于其他人。暴政是残酷的,但是有一定的范围。看来,如果我们今天的民主国家出现了专制,它将具有另一种性质:它的范围将会很大,但它的方法将会很温和;它只使人消沉,而不直接折磨人。”
外国人:我记得后面很像还有一些关于监护人或者统治者对民众生活伤害的思考,更加准确细致。
年轻人:是的,请听我读下去:“这样,就使公民终日无所事事,很少运用和不太运用自己的自由意志,把他们的意志活动限制在极小的范围之内,使每个公民逐渐失去自我活动能力。平等使人养成了接受这一切的习惯,也就是强制人们忍受这一切,甚至往往把这一切视为恩惠。统治者这样把每个人一个一个地置于自己的权力之下,并按照自己的想法把他们塑造成型之后,便将手伸向全社会了。他用一张其中织有详尽的、细微的、全面的和划一的规则的密网盖住社会,最有独创精神和最有坚强意志的人也不能冲破这张网而成为出类拔萃的人物。他并不践踏人的意志,但他软化、驯服和指挥人的意志。他不强迫人行动,但不断妨碍人行动。他什么也不破坏,只是阻止新生事物。他不实行暴政,但限制和压制人,使人精神颓靡、意志消沉和麻木不仁,最后使全体人民变成一群胆小而会干活的牲畜,而政府则是牧人。 ”
外国人:托克维尔好像还说到:“方才描写的这种严明的、温和的和平稳的奴役办法,可能比某些人的想象更容易具有自由的外貌,甚至可以在人民主权的幌子下建立起来。 ”
邀请人:是的,如同托克维尔的真知灼见:“现代人经常受两种互相对立的激情驱使:他们一方面感到需要有人指导,另一方面又希望保持自由。这两个倾向相反的本能要求哪一个也不能放弃,所以他们力求使两者同时得到满足。他们想出一种具有监护性质的、无所不能的、但要由公民选举的单一权力机构。他们把中央集权和人民主权结合起来。这使他们得到了某些缓解。他们认为监护人是自己选的,所以安于被人监护。每个人都能忍受捆在身上的链子,因为他们看到握着链子的余端的不是一个人,不是一个阶级,而是人民自己。在这种制度下,公民刚刚摆脱从属地位后,由于为自己指定了主人而又回到原来的地位。”——这也是我们的文化为什么会一再回到集权的依附上。是啊,这个场景,这个缺乏活力的场景,这个无法创造的绝境,没有为灵魂的呼吸留出余地的场景,如何走出这个无余的时代,就是我们要在自由中呼吸最为强烈的渴望,只有走出这种无余状态,我们的人民才会幸福,才会有历史的命运感,才会有生存的责任感!否则,我们这个民族将越来越平庸!如果这次的转换无法实现,我们这代人都将变得异常平庸,下一代人也会如此!
年轻人:这说的确实就是我们现在的中国啊!托克维尔所担心的既无超群者又无落后者、而在许多方面都一样的众生,不就是我们当前平庸的文化状态?如同托克维尔所感叹的:面对这种普遍划一的情境,谁不感到悲怆和心寒呢?我们现在不得不再次追问,旧制度如何在这里延续的?还有,到底何谓旧制度或者中华帝国的基本结构呢?
邀请人:中国社会已经进入了无余状态。这里有着“余”的三重状态的打开:首先在2007年对剩余价值的占用剥削达到极致,资本的积累达到极限,“剩余”的盈余或者富余假象在房地产和股票市场彻底暴露出来;其次则是2008年到2009年的“余外”状态,在汶川地震之后,从大自然到民众生活,从政治生活到公共空间,整个社会所有人都处于独立的决断状态,任何一件小事都可能需要政府首脑亲自出面来裁决,而任何一个人,比如杨佳都可以挑战整个法律本身,不是违反那一条法律,而是整个法律失效了,每个人都可能成为对整个法律的例外者,并且使法律本身不再有意义,行动者是在法律之外做事,当然也是因为这个所谓的法律本身要么是不正义的要么是无法真正实行才导致如此;最后则是2009年年底,中国社会进入“无余”状态,无论是中国家庭教会的露天祷告,还是对刘晓波在25号这一天判决所激发的巨大抗议之声,都意味着任何的决断已经失效!我们彻底处于一个没有决断者的时代了,不再是任何人都可以自行决断,而是任何人的主体或者政治主权的决断都失去了意义,不再有现存的主权者。因此谁来掌权?谁来决断?这是我们未来要面对的根本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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