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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潇:追寻童年那片云——评刘第红的《穿裙子的云——童年记忆》

童年,在每个人的心里,都是一段挥之不去的记忆。它或许阴暗低沉,如遮挡阳光的乌云;或许光辉灿烂,如白云在蓝天上尽情舞蹈、造型。人生不是童话,不可能永远都停留在童年,每个人的一生都只会有一个童年,因而童年就显得弥足珍贵。

刘第红的《穿裙子的云——童年记忆》为我们开辟了一条通向作家内心和自己内心的道路,唤起了每个人都难以忘怀的童年记忆。作家刘第红的童年记忆略显零乱、不成体系,但正是这些记忆的碎片,在阳光下才折射出无比绚烂的光彩。

一篇篇朴实无华的小短文看过,心中虽波澜不惊,但反而涌起了丝毫感动的暖流。散文平白如话,娓娓道来那些令作家铭记至今的记忆碎片,一如轻轻捡拾起散落在匆匆人生旅途上的颗颗宝石。有时我们静心细想:在人生路上有什么东西是真正值得我们珍藏的,又有什么东西是我们可以淡然处之弃之而一笑了之的。我们也许就可以发现,那些曾经被我们有意或无意间丢掉的东西才真正值得我们用一生的努力妥善保存、精心呵护。

作者刘第红曾计划在其白发苍苍时,写一本回忆童年的书。但这部《穿裙子的云——童年记忆》却“遗憾”地破坏了作家的计划。在一个温暖的午后,作家不知被什么力量突然点醒,记忆的闸门骤然开启,记忆的洪流在作者心中翻滚、奔腾,在笔尖溅起灵动的浪花,缓缓淌在纸上,凝成了闪烁的水晶。如果说童年的记忆是一团浮在脑海中的肥皂泡,那么作家正是将这些肥皂泡小心收集又轻轻吹起,一个七彩泡泡中包裹着一段童年故事,一段童年故事中闪现着孩子眼中的多彩世界。

永远不要嘲笑孩子天真的想法,因为那是自由的思考小天使在空中翩舞。孩子眼中的世界奇妙而富有灵性,纯真而具有诗意。竹席可以翻山越岭寻找它的家乡,“我”可以坐上竹席这个“飞毯”去天上看看(《想家的竹子》);“蛙王”可以逗弄想要捉它的人,与众多人玩捉迷藏的快乐游戏(《蛙王》);油菜地中藏着一座金黄的城堡,带“我”走入童话的神奇幻觉中(《田野上的童话》);椿树是一架可以将我送入蓝天与白云共同遨游的天梯(《失重的香椿》);“我”可以在山中为着一个传说而忘记疲倦,纵情欢笑(《山中寻仙》);“我”能体悟到小草的心灵,给那些小生命讲故事,让它们展开想象的翅膀飞翔(《敏感的心》);“我”要为菜花缝制连衣裙,让它们更妩媚动人(《谜一样的菜花》);“我”会把关爱别人的艾草想象成一个惹人喜爱的女孩(《艾》)……

孩子眼中的世界永远能带给我们惊喜,而由作者的回忆还原出的孩子是否也让我们找回了久寻不见的自己呢?我们曾经也有过跟着蚂蚁走出很远的经历,也有过登上云端尽情舞蹈的冲动,也有过随着兄长调皮捣蛋的事件……在作家刘第红顺着时间的长河逆流而上追寻童年的记忆时,作家用近乎儿童稚拙的笔法唤起了我们对童年记忆的怀念和迷恋,让我们的记忆也映照出了炫目的光彩,而这也许恰是作家写作此书的目的之一。

但是,孩子眼中的世界纯净却绝不肤浅。尤其是在作家人到中年时,回想起曾经单纯的童年,继而再与现实进行对比,带着人生哲学进行关照,我们发现:童年的记忆中包含着很多人生哲理和大智慧。这些哲理和智慧,一方面来自作者家庭的教育,另一方面则来自作者细致、敏锐的观察力。父亲的教诲告诉作者给犯错误的人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一定会比给他们以肉体惩罚,甚至毁灭他们要好(《沉默的猎枪》),我相信这一定会让孩提时的作者学会宽容的美德;作者在祖父叙述家史中学会了诚信和不贪的品质(《都是“钱财”惹的祸》)。不过,更为深刻的人生哲理和智慧则来源于作者自身的体悟和洞察。在表哥的歌声里,作者体会到了自然界是有耳朵的,“我们要时刻注意检点自己的行为”(《遍地是“耳”》),这恰是一种“慎独”的思考;面对罗亭坳的古树,作者出神地悟到了“坚守”的哲理(《别一种境界》);从颓败的砖窑旁经过,作者明晰了“无用功”的存在(《废弃的砖窑》);在与小伙伴的捉迷藏游戏中,作者可以“开始思考生命本身的意义”和“生和死的问题”(《风中一少年》),也可以“找到一个深深埋藏的自己”(《孤独的阁楼》),还可以思考“寻找”与“隐藏”的辩证关系(《寻找与隐藏》);凝望回龙阁的废墟,作者反思狭隘的地方主义给人们的伤害(《回龙阁》);从摔泥碗的游戏中,作者在思索“胜者淘汰”的怪局(《寂寞的玩偶》)等等。在作者的童年与现实的交汇中,作者用一种奇特的眼光,以小见大地思考自由(《金黄的草垛》)、纯真(《你掉了什么?》)、奉献(《消失的小仙女》)、生死(《血色苋菜》)、信仰(《棕树是有信仰的》)、镇定沉静(《岩窝避雨》)、战胜自我(《鸟过无痕》)、无悔地珍惜生活(《看着灵魂上路》、《“年”是一头大怪兽》)、尊重包容他人的选择(《失踪的小鸭子》、)《“太阳钟”与“花香钟”》)……

其实,文章里体现的很多作者的思考都不是作者童年时的深刻思索,而是作者以童年的记忆为线索而引发的现实思考。这些以童年的点滴为线索和载体的思考无疑是纯粹有深刻的,因此,这种用童年小事来引发和承载自己思考的写作手法给了我们一种启示——正是因为童年的记忆是纯粹、纯真、纯净的,我们才能把很多困扰我们的问题看清。相反,若想要在纷繁的现实中洞悉那些纷乱的事理的话,我们就应该像孩子那样,用纯粹、纯真、纯净的眼光看待身边的人、事、物。

在《穿裙子的云——童年记忆》中,有很多篇文章反映了同一个主题,这就是“奉献”。但作者刘第红又不是单纯地歌颂奉献,因为这样就难免显得空洞、无力,所以作者就用一篇篇状物散文,以物喻人,借物抒情,热情地讴歌了“奉献”,特别是默默地、无怨无悔地奉献的高尚品格。这一点也同样体现出了作者的巧妙构思,同时也透露出了作者对于奉献这种品质的特殊感情,想必作者在生活中也是一个默默做出无怨无悔的奉献的人。

我们在品读一部作品时,常常要深刻、准确地领悟和提炼作品的主题,而一部好的作品也一定具有凝练和明确的主题,正所谓“诗以言志,文以载道”。通过品读这部有关作者刘第红童年的散文集,作家最多、也最深入地点出了这样一个主题——悲悯——对弱者的悲悯、对不幸的悲悯、对自然的悲悯、对万事万物的悲悯。
悲悯,构成了这不散文集的主题,也正因为这样的主题,我们才会在内心感受到温暖和温润。悲悯,绝不是靠作者高超的写作手法就可以承载和体现的,它一定要植根于作者心中,然后通过作者选材、提炼,在字里行间体现的。悲悯,不仅仅只是“同情”而已,悲天悯人,用宽容厚实的心灵去包容天、地、人,视万物为己物,在成全自己的同时也成全万物,天人合一,这才是悲悯的含义和最高境界。

《穿裙子的云——童年记忆》中,体现作家刘第红悲悯情怀的篇目不胜枚举。而在经历世事变迁后,一些童年的记忆仍然不能使作者忘怀,这就足以证明这些童年小事在作者有效的心灵中发出了掷地有声的反响。同时,也足见作者的悲悯情怀是在孩提时就已萌发的。比如:哑巴四懵被其他孩子欺负、捉弄,作者主动从家中拿来几颗心爱的板栗送给他(《血红的板栗》);作者回想起自己曾对初潮少女冷漠、恐惧,不禁悔恨不已(《失色的红花》)等等。还有一些文章写得是作者对于小动物的悲悯,小至青蛙、兔子,大到水牛、山羊,作者无一不对其倾注了感情,体现着似乎是出自本能的悲悯。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体现着作者悲悯情怀的文章中,有一些境界很大、视野很开阔的——对自然、天地的悲悯。作者会小心翼翼地把被挖伤的土地填平,用以保护土地善良火热的心(《红与白》);农人用违背天道的方法求雨,并屡试不爽,作者想到倾盆而落的大雨乃是天公的眼泪,可天公怎经得住这般伤心落泪(《天公的眼泪》)?用取自于树的枝杈做成弹弓却反过来击打大树,树汁在作者眼中成了大树伤心的泪水,于是作者“悄悄地埋下了那把弹弓”(《流泪的野树》)。我想,作者这样的悲悯情怀一定源自作者还原了孩子的眼光——认为万物与人一样,充满着灵性,而我们不能牵强地理解成作者具有“泛神论”思想。不过,在我看来,“泛神论”的思想恐怕能在孩子单纯的视角中探寻到一些原始的影子。

弗洛伊德指出:童年的经历对一个人的性格形成具有超乎想象的巨大作用。我认为,作者这些纷繁的童年经历也一定深刻地影响了作者性格和思想的形成。一个童年埋藏在作者心中的秘密使作者“养成了不爱慕虚荣的品性——不计名利,不谄谀,不媚俗,永远为自己的心灵写作”(《埋在心底的秘密》);作者童年练就的“神功”让作者“用手中的笔,抑恶扬善”(《永不消逝的“神功”》)。这些近乎作者自白的文字能让我们更深地了解作者及其作品,为我们研究作者及其作品开辟了一条路,打开了一扇窗。而另外一篇很重要的文章《女神》则点出了作者的选材以及成书目的:作者认为“年纪越小的孩子,越容易与神灵沟通。”也许正因为此,作者才选取了如此多的童年故事,用以作者与“神灵”沟通,也让读者以此为线索与自己内心的“神灵”沟通。

“认识你自己”是我们一生苦苦追求却很可能追求无果的任务,但恰恰是在这追求的过程中,我们一次次涤荡我们的灵魂,发现自己内心一直被我们忽略的角落。在追求的旅途中,我们在无意中成全了自己的生命,打通了人生的命脉,用明晰的眼睛和澄澈的心灵去重新观察、发现、体悟这个世界,将会发现很多问题都将不再成为问题,很多烦恼都只是过眼云烟。

追寻自己的童年也仅仅只是整个“认识自己”旅途上的第一步或某一站,我不知道这一程的终点在何处,也不想仅怀着“到达终点”的功利心和目的性踏上旅途,因为生命是一个充满无数岔路的花园中的小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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