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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志菁:现代主义的自觉超越——穆旦

丰富多彩的人生经历造就光怪陆离的诗情世界。坎坷的一生予他一个叛逆的、异质的诗乐园。在他的世界“现代人内心的冲突,自我的分裂、破碎,自我与异己力量的搏击”这一思想开拓了一个新的时代主题。既是对那个关乎民族危亡与时代命运的主题的升华,也是挑战现代社会,揭示现代人心理的大胆突破。在现代化新诗的领域里,他被喻为“自觉的现代主义诗人”。

穆旦追求的是“统一”的诗学观,集象征、玄学与现实于一成。他的诗中没有瑰丽娇美的自然,温柔忧郁的丁香姑娘,没有陈旧保守的形象,也没有浪漫而模糊的意境,没有饱和圆融、流丽完美,一反传统诗歌“圆”的意象,追求现实人生、现实世界,求“真”而又超越这种现实感,寻求“诗质”和“灵魂深处的喧嚣和骚动”,从而达到“智性与理性的统一”。

他给人的自然不是那么亲和可人的,而是充斥着毁灭、撕裂、力的凄美。这便是玄学的体现,自觉的超越传统的“圆”。反之,以残缺的不美的令人作呕的意象给人视觉感官冲击。如《野兽》中“血的沟梁与沟渠”“紫色的血泊”“复仇的光芒”。初读《野兽》,无法体会他是在赞颂神秘而辉煌的力量,细细品味,那“痛苦的狂暴,受挫的亢奋”便油然而生。射出的不仅仅是“复仇的目光”,更是一种愤世嫉俗、嫉恶如仇的情感,是超越残缺的自我,是自我的爆裂与突破,一反传统的受挫后的自暴自弃。以凄厉之美震撼人们的灵魂。正应了郑敏的评价“界临疯狂边缘的强烈的痛苦,热情的化身”。《野兽》创于1937年11月,此时正值七七事变,日寇侵华,屠我人民,占我河山。我想这“血渠”无不带有屠杀的腥拧,野兽的愤怒无不带有爱国的赤子心,野兽的复仇无不带有中国人民强烈的愤慨和抗争!诗人将爱国的热情与诗歌的矛盾冲突完美的结合,手法隐晦,耐人寻味。诗人超越了,源于现实又高于现实。

穆旦的诗没有诗意美,是生涩而充满象征明昧意味的形象。带着愉悦的情感去读《赞美》真乃大错。那是一种沉郁、冷峻、压抑的感伤情调中爆发出的力挽狂澜的磅礴之势。“走不尽、数不尽、说不尽”的灾难,“耻辱生活的佝偻的”人民以及农夫农妇的 劳动人民群像都是在一种斥责、不好的言辞中诞生,然而最终的主题却是赞美这一被斥责不好的形象,激昂的喧称“因为一个民族已经起来。”这不得不令人想到鲁迅先生的话“悲剧便是将有价值的人生毁灭给人看。”勤劳勇敢的劳动人民这一有价值的人生在“滥俗不堪”的言语中得到赞美、升华。欲扬先抑的赞美抒情似带刺的玫瑰,以美刺痛人们的思想。《野兽》与《赞美》都体现其思想的新鲜,其语韵的浑厚雄奇。宁静如闲花照水,猛烈似钠遇水刹那间的迸裂。诗人的激情便是这二者的结合。
穆旦诗的现代艺术表现手法还体现在语言的繁复、晦涩、创造、象征等方面。总而言之是新颖大胆的构思和锋利奇谲的语言。《春》表达了青春期的压抑,灵与肉的冲突。通过对春之美景的渴望突出人性中欲望的渴求,表达对爱情中灵与肉统一的渴求。赤裸裸的将春描述成一种冲动,一种激情,是对传统诗学的叛逆,对“禁锢感”的强烈反叛以及对不被理解和接受的迷惘。语言的繁复隐晦造成诗的多解。此诗也可被理解为政治上的激情,面对民族危亡国将不国的时代,“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情感灌输其中。“春”亦可为生命的冲动。以饱满的热情去迎接挑战,拯救国民于水深火热的斗志。
与《春》相比较,《诗八首》有过之而无不及。以一系列非诗意的言辞使诗的形象现代生活化。“我们相隔如重山”,渴望真爱而不得,自然蜕变后才发现这不是自己理想的红颜知己。“死底子宫里”,缘于尘土归于尘土的玄学思想。“丰富而危险”的是爱情,激情后的冷静。“孤独的爱,平行的长”,相爱的人终不能相聚,你我似匆匆过客,思想上没有交锋,爱情也终将是平行线。化嘲弄为和一根下平静,“初恋热恋后的宁静与赞歌”。纵使得不到真爱,也依然赞美爱情,仍在绝望中抱有希望。“绝望之于虚妄,正与希望相同”。哪怕黑暗的背后仍为绝望,希冀也只是一个虚妄,也要不计后果、不惜代价的追求爱情和真理,相信着黑暗背后的绝望终将过去,而希望终将到来。这种对爱情对真理的执着追求着实令人感动。郑敏评价说他的诗是“介于口语与书面语之间的文体”,没有文言文的矫揉造作,提炼与口语,融会理性与感性,将新诗现代生活化并不断的超越。

《自然底梦》是智性化的抒情,将“身体感官去思想与哲理的玄思”相结合的最佳证明。“身体有白云和花草做成”“早晨的颜色”说的不正是用身体感官去思想、去体验年轻与青春吗!恋爱中的甜言蜜语也只是“自然底朦胧呓语”,梦醒后的物是人非,梦醒后的一无所有,不正是人生追梦,梦醒的失落与怅惘。而真正留下来的是智慧,是思想,是理性的光芒。这部人生哲理“扭曲,多节,内涵几乎要突破文字,满载到几乎超载。”

穆旦的诗歌被称为“感情煎煮思想的产物”。现在看来,果不其然。语言修饰是感性认知,思想阐释是理性认知,达到理性与感性的统一体。口语化的表达中闪现的是理性的思维,逻辑性的思考,突破传统的固步自封与封建守旧,将全新的思维模式展现给世人。他的诗情便是欲望中绽放的花火。在新诗现代化的世界里,他不愧为自觉超越现代主义的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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